帝王的软肋 192 (燃尽此间芙蓉)
后宫琐碎事务,只要不过分僭越,弘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。
因前朝政事本就繁杂,他当初属意那拉氏,是因太后多番夸赞,后来她继位不久,就查了太后的母家兄弟从内务府采办中得利,他自登基以来侍母至孝,钮祜禄氏固然是他的额娘,但首先她是这个帝国的太后。
那拉氏继任皇后一职,初生牛犊不怕虎,经手顺天府废寺木材采办一事之后,他心里反而对皇后颇为满意。
之前太后如何夸赞抬举,他都觉得那拉氏始终及不上容音,可这件事,却叫他暗暗对皇后另眼相看。
后来又遇上那尔布一事,他便借了那尔布这把刀,清理了一番河道贪墨渎职的官员,对皇后始终是有份愧疚。
他尊重继后,但同时又有愧于继后,这种复杂交缠的思绪无法对任何人道之,更加难以与皇后亲近,此生若能相敬如宾,对彼此都是善终。
可眼前这个继后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慢慢地变了,她有手段有谋略,懂得隐忍,也常常在言语中煽风点火,却还偏偏能说的冠冕堂皇。
弘历轻瞥她一眼,只见皇后言之凿凿,目光坚定坦然。
他垂下眼去,睫毛掩去了眸中的复杂,不由自主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珏。
你说……她填补到内务府中的银两,来自何处?
弘历想着,突然一笑,他布了许久的网,鱼儿终于不耐地咬饵了。
太后左右看看两人,这才算看出来了,皇后这是跟她和皇上逞能呢!
可她是皇后,眼下紧要的不是从倒卖御膳里得利多少,而是维护皇室的体统和尊严,说来真是可笑,还应付花销?难道堂堂大清连后宫也供养不起了吗?
自说自话,自以为是罢了。
太后见她如今是愈发的强硬了,也懒得继续和她多说,反正皇帝就在这里,一双双眼睛看着呢。
弘历见太后抄起手态度冷漠,知道该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,不由清清嗓子,反而笑道:“不知者无罪,皇后思虑不周,但也是急朕之所急,请太后看在……昭华的份上,不要再追究皇后的过失。”
这一追究,就会追究到内务府账本上,那拉氏在内务府经营多年,她如今有胆子欺上,不正是料定谁都查不出一丁半点纰漏吗?
该打点的俱已打点妥当,继续追究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,早早地打草惊蛇罢了。
很好……很好……那拉氏你很好。
“关昭华什么事?”太后一听自己心爱的孙女,立马就冷视不了了,抬眼忙问弘历。
皇后也有些惊疑,弘历想到昭华认认真真地要他救救皇额娘,心蓦的一软,眉梢都含着笑意:“刚刚朕与令贵妃进门,昭华在院中拦住,说——”
总不能说皇玛嬷打皇额娘屁屁吧……小儿之语,滑稽。
弘历顿了一顿,“只说救救皇额娘。”
太后捶捶胸口,不怒反笑:“胡言乱语,胡言乱语,哀家难不成是妖魔鬼怪?”
一边说着一边起身,刘姑姑忙搀扶住她,越过众妃嫔往殿外去了:“哀家非得治治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不可!”
经过一直俯首帖耳的魏璎珞身旁,想到她乔装太监伴弘历在勤政殿,能被皇上用心用情若此,也是个伶牙俐齿……
心也善的。
太后轻叹一声,状似无意地轻笑一声:“昭华啊,随的她额娘。”
“太后这是夸令贵妃还是贬令贵妃呢?”
见太后出了殿,舒妃探过身子好奇地问庆嫔。
“太后珍爱昭华,自然是夸呀。”想起昭华,庆嫔心里也欢喜。
舒妃绞了绞小手帕,心间有些酸涩:“厉害,母凭女贵!”
殿内拥仄,声响稍大些都听得见动静,弘历转身缓缓向魏璎珞走去,她倒是自得其乐地坐在一旁吃葡萄干,垂眼认真瞅着玉盘上的花纹,置身事外。
见舒妃抬起脸冲着自己笑,弘历不由冷嗤,甩了甩手中玉珏的穗子:“你可管好你这张嘴。”
皇上是笑着说这句话的,庆嫔和舒妃一听,却生生被吓了一吓,舒妃忙捂住嘴巴,用力地点点头。
“皇上!”
皇后快步上前,指着捂住嘴巴的舒妃,沉声道:“皇上难道不替臣妾讨个公道吗?”
一旁的珍儿见拦不住皇后,又想起舒妃在花园中以下犯上言语折辱皇后,今日惊动太后与皇上,皆因舒妃而起,再者,她见皇上今日对皇后多有维护,想必是皇后所行皆合皇上的意,于是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。
“舒妃娘娘仗着母家,在花园中当着众人羞辱皇后,皇上可要为咱们娘娘做主!”
弘历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,转身看着皇后,再看看珍儿,最后又看了一眼已经抖如筛糠的舒妃。
“皇后,你真的要从舒妃这里讨个公道?”
弘历握住手中的玉珏,淡淡地问她,只是这一问,众人都知皇上语气不善,就连魏璎珞也不由停住了吃零嘴,瞥了一眼弘历和皇后。
见皇后沉默不语算是默认,弘历摩挲着玉珏,缓缓开口:“内务府是由你协理,这些年你做的很好,众人都服你。当年朕和舒妃的十阿哥早夭,舒妃的宫人前去内务府领俸例,你知道内务府的宫人是怎么笑话舒妃的?”
皇后讶然,不由为自己争辩:“皇上!此等不知礼数的狗奴才若是叫臣妾撞上定当重重惩罚,可臣妾如何能堵得了悠悠众口?”
皇后觉得皇上提这事小题大做,这些年来舒妃仗着自己显赫的家世,行走宫中耀武扬威,自然有看她不惯的宫人,随口一说的话,她这个做皇后的也要一道担罪责吗?
“管教好你宫中奴才的嘴。”
弘历举重若轻,丢下这句话,便不再多言。
舒妃突然就哭了,这些年来皇上几乎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魏璎珞身上,任凭他绞尽脑汁花样百出,皇上也从未青眼相待,如今却为她和他们早夭的十阿哥说话,直接叱责了皇后管教无方。
她依然用帕子捂住嘴巴,刚刚是怕,现在是瘪着嘴正难受。
原来他知道,他知道那个早夭的连名字没有的十阿哥,他从来都是放在心里的。
弘历上前牵过魏璎珞,她正欲擦擦拿过零嘴的手,却被弘历一把握住,稍稍用力,拖着就往外走。
魏璎珞“啧”了一声,小跑着赶上他的步子,轻声道:“慢点慢点!”
走出了长春仙馆,弘历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,揉捏着魏璎珞有些黏黏腻腻的手,也不嫌弃,拿过她的丝帕,一点一点认真地擦拭。
“这女人多的后宫真如龙潭虎穴一般,还是在勤政殿批折子舒坦些。”
语气倒还含着几分委屈了。
魏璎珞瞅着他蹙眉嘀咕,不由笑了,挽起他的手缓缓走着:“那臣妾伺候皇上批折子?”
“后宫不得干政!”弘历垂眼凝视着她,暗暗挠了挠她的掌心,“让小太监魏鹰来伺候。”
“魏鹰是小侍卫。”魏璎珞忍着笑纠正道。
现下走到一处园子,李玉如今是十分的有眼力见儿了,见皇上与令贵妃挽手信步,便将侍卫与宫人远远屏退。
蝉鸣悠长,日光懒散,柳荫浓密得看不清人影,魏璎珞顺势靠在弘历怀中,用力推着他往后,弘历的背轻轻撞在树干上,垂落的柳枝在两人脸上轻拂,挠得人痒痒。
魏璎珞踮起脚尖,凑上前去,双手摁住他的肩膀,这唇一碰上就发了狠。
魏璎珞穿着花盆底,又踮着脚尖,没一会儿便撑不住了,眼见着身子要往下滑去,弘历一把将她抱起,反而将她摁着靠在树上,垂首吻得至深至用情。
“别……”魏璎珞陡然握住他的唐突的手,“别在这里。”
“是你故意将朕引过来的,盘算许久了,嗯?”
弘历在她耳旁笑语,见她一脸认真地装模作样,心中愈发宝贝,含住她微润的唇。
此处花浓柳密,全无人声,李玉领着宫人们退的远,弘历沉思,魏璎珞有这心思多久了?看来是他疏忽了令贵妃。
这么一想,心中几分愧疚,更是要在今日此时,竭力弥补令贵妃了。
但见寂寂浓荫深处,知了受了惊吓,振翅飞远,牡丹蔷薇簌簌扑落,花架颤颤,好似被狂风吹动,要是不侧耳细听,断断是听不见那潺潺流水声中夹杂的呜呜咽咽,如泣如诉。
“别别……受不住……”柔声似无骨,微微含怨。
“让朕再看看……”
嗓音微燥,擦出火来,一把燃尽此间芙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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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磨刀霍霍向萧郎》文案
段沅重生了,如她所愿,回到了与祸害自己的仇家萧定阑相遇的最初。
骁勇的大将军?南衡史上最年轻帝师?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?
不不不,眼前的萧定阑,不过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狼崽子罢了!
段沅磨刀霍霍向萧郎,誓要在这厮祸害段府之前,拔尽他的獠牙!
未几,攻守之势异也!
为了不重蹈前世覆辙,段沅壮士断腕般悲壮地爬上了萧太傅的床榻,
南衡誉满天下的高岭之花,少年将军兼年轻帝师一身银甲,垂眼,在她略丰腴处掠过,睫毛覆去眼中激涌情波——
“晏晏,夜里又偷偷吃鸡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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